季渊也察觉到了,“谁?”
明亮宽阔的竹林间藏不住人,只一转头,不远处,淑妃的身影便暴露无遗。
“陛下……”
看着季渊面沉如水,她似乎有些害怕,可还是努力定了定神,大着胆子上前。
“为何在这儿?”季渊的声音沉冷如冰,让淑妃愈发慌乱。
她咬了咬唇,少顷,答道:“臣妾见陛下似有不适,心下担忧,才忍不住跟了过来。”
季渊眸色愈深,倏然闪过一丝杀意,“你给朕下了什么?”
淑妃闻言吓得一个寒颤,可还是嘴硬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
她话音未落,一枚暗箭刷地自她耳畔擦过,划破她的侧脸,深深插入竹竿之中。
淑妃双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是……是两相欢。”
“如何给朕下得毒?”
季渊自认谨慎,用的食水都再三验过,绝不会给人机会从中动手脚,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他中毒,多少有些蹊跷。
淑妃瞥了季渊怀中的狸奴一眼,颤颤巍巍地如实交代道,“臣妾命人在狸奴身上抹了露凝香……露凝香虽名为香,却无色无味,接触露凝香后,若再饮酒,少则一刻钟,多则半个时辰,便会渐渐毒发……”
听得这话,燕沅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两个小黄门抓她,是为了利用她与暴君亲密接触的机会给他下毒。
“解药呢?”季渊质问道。
“没,没有解药……”淑妃双唇发颤,话都不清了,“想解毒,只有一个法子……”
打决心用此药,她就没想过退路。她已入宫三年,或许失去这个机会就再没有机会了。
见季渊毒发,身子无力,几欲站不稳,淑妃抬眸看着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褪去了外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来。
燕沅虽也是女子,但仍是被眼前香艳的场景所震慑,她不得不承认,淑妃讨厌归讨厌,但即便右脸破了相,也仍是个身材婀娜,姿容秀丽的美人。
淑妃步步靠近,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陛下,您便要了臣妾吧。三个时辰内若无法解毒,您会……”
随着一声惨叫,季渊袖中最后一枚暗箭瞬间穿透了淑妃的左肩,鲜血飞溅而起,落在翠绿的竹竿上。
淑妃捂住肩膀,痛得蜷缩在地。
季渊本欲取淑妃性命,可毒发燥热难耐令他一时失手,才使暗箭偏了方向。
他冷冷瞥了淑妃一眼,强忍着周身无力走进竹林深处,低唤了一声,“仲七。”
下一瞬,燕沅只觉眼前一道黑影划过,一眨眼的工夫,跟前已站了一个男人,他躬身施礼道:“陛下。”
“去寻解药。”
男人利落地应了声“是”,转眼又消失不见。
竹林尽头便是露华宫,还未走到殿门口,燕沅只觉季渊步子一踉跄,骤然倒在了竹林中。
燕沅反应飞快,瞬间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才不至于被他压在身下。
她伸出爪子推了推季渊,却见他面色酡红,呼吸急促,躺在落叶间一动不动,她“喵呜”地唤了几声,却始终不见季渊有何反应。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燕沅倏然有些慌了,她在原地无措地转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才想到出去找人求救。她本欲往竹林外跑,但担心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淑妃还在,她迟疑了片刻,转而跑进了露华宫内。
高祖与太后忌日时,与季渊呆在露华宫的那两日,燕沅已然摸清了密道的机关。
她进了正殿,按下了小几底下的一处机关。
听到密道门打开的声响,她绕到屏风后,正欲进入密道,却觉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酒醉般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不受控地倒在了密道口。
而另一头,凝玉阁正屋,内间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猛然睁开了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
夏儿端着饭食进来,便见燕沅躺在榻上,傻愣愣地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她撩开一侧床帘,挂在铜钩上,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燕沅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起身穿衣。
夏儿从御书房端来的都是些清淡的饭食,她坐在圆桌前,心不在焉地提起筷子吃了两口,忽而抬眸问道:“夏儿,御花园的宴席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夏儿没想到燕沅会问这个,她摇摇头,“奴婢一直呆在凝玉阁这儿,不晓得御花园那儿的情况。”
见燕沅咬着唇,秀眉紧蹙,似有些心事重重,夏儿忍不住问:“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燕沅没说话,在夏儿面前,她多少有些撒不了谎,她往窗外望了望,此时夕阳西落,暮色四合,天儿很快便要黑了。
自她醒来也过了快小半个时辰,不知道暴君是不是还在那竹林中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