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乾坤八景 看着他眼中的淡然，老妪知道，自己无法在劝他：

“我将你抱回来六天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凤琴，”这道瘦小身影冷冷的回答道。

他，不敢姓风……

“好，好，”老妪满是皱纹的脸上再度绽放起昔日青葱少女的微笑，眉眼间那一抹不随时间流逝的娇俏，伴随着最后一日的母爱而渐渐隐匿：

“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我听村子里的教头说，这个月是天霜城学院招生的日子。”

“我知道的，你不是普通的孩子，”老妪颤颤巍巍的来到凤琴身前，她仅仅将凤琴抱回来六天，凤琴便已经差不多到她腰腹那么高，如今因为旧疾而佝偻着身躯，看上去她比之凤琴都相差无几了。

“原来是孙教头和他家的虎子。说起来虎子如今也差不多六岁了吧，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只是太重了抱不动，”提起孩子，无论是谁家的，老妪的双眼都写满了欣喜:

“我去帮你拜托孙教头，让他去天霜城的时候也顺便带你一程，这一路上要翻过两座山头，可也不太平呢，”老妪笑着说道。

“不用了婆婆……”凤琴刚想推辞，下一刻便感觉一双粗糙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褶皱的老皮就像树茬一样，划过他的肌肤，这么亲密的举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一起做了:

“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好，”最终，凤琴还是没有拒绝……

哈。哈。哈。

将老妪递给自己的剩余那块糠饼也收进怀里，凤琴随着老妪一起来到广场上，此时朝阳初升，霞光彤云挂上眼帘，迎着阳光，一群跟凤琴差不多身高的小孩正扎马练拳，稚嫩的小脸上十分认真。

这是一个以五行灵气为修行基础的世界，六岁以前，小孩子的骨骼太过脆弱，承担不了五行灵气入体时的压力，故而广场上的这群孩子，只是在练一些不入流的拳脚功夫，为将来的修行做准备。

寒风吹来，老妪拄着拐棍，几乎是一步三咳的来到广场上，在这里，除了这群孩子以外，还有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束手而立，双目开阖间炯炯有神，虽不是修行中人，可这身强健的体魄也颇具威严。

“孙教头。”

“香婆。”

二人互相打过一声招呼，老妪闺名一个香字，只可惜如今年过半百，再美的女子，成了也只是一个靠乞讨度日的孤苦之人，孙教头神色严肃，不冷也不近。

“你今日是不是要把虎子送到天霜城去测试资质啊？”老妪笑着说道。

“没错，”孙教头点了点头，可是香婆今天突然问起这个；

孙教头看了香婆身后的凤琴一眼:

“正准备吃完早饭就动身。”

“能不能，带上我家的这个小子啊？”老妪笑眯眯的问着，语气苍老，眉宇含笑，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时光。

“香婆，大家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去学府报名，是要交报名费……”孙教头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却见阳光下一阵闪闪波动，光芒有些晃眼。

“这是，银簪子？香婆，这可是你当初的定情信物啊，”孙教头有些吃惊的望着香婆，老人家孤苦无依，就靠着以前的一点东西当棺材本了，不曾想居然为了一个不知身份根底，好像怪胎一样的人物，甘愿将此拿出。

“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提什么定情信物。我一个老太婆，牙也没了脸也皱了，这疙瘩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我还留着它做什么，拿去吧。当初本来就跟孩子他爹商量好了，要给我家的那个小捣蛋用这跟簪子抵学费，可惜他没这福分。如今用在小琴的身上，也算是物有所值。”

“这毕竟是定情……”孙教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香婆却一把将银簪子塞进了孙教头的手里:

“钱只有花出去了才是自己的。我都快死了的人，说是棺材本，我死后埋在哪里，下辈子还不都是这个命。多一副棺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拿着吧。”

说完，不待孙教头回答，香婆便转了身子，怜爱的看着凤琴一眼，脚步一深一浅的就往茅草屋里走去，佝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广场之上。

香婆为人和善，许多孩子平时没事就喜欢到她那里去，香婆的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刚嫁进婆家还不懂规矩的时候，也时常的跑去询问香婆。香婆虽然年迈，可年轻时候是个诗书一样的女子，在村子里也有着一些人气。

孙教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香婆神情如此坚定，他反倒是不好再劝，只见孙教头回头望了凤琴一眼，嫌恶的神色有了些许收敛:

“去天霜城的学府进行报名，是你向香婆提出来的吧。那么你就该知道，学府的招生也是有标准的，标准不够不仅会被刷出去，而且学费概不退换。你应该知道定情信物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希望你别让香婆失望。”

“是，”凤琴点头称道，可就在孙教头即将开口，还想在说些什么时，却见凤琴转身回到了茅草屋前，直接盘膝坐在地上吃着糠饼，让孙教头生生把[你也一起训练]这几个字也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