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再要一个,就当孩子再活一回,你再尝尝给他喂奶,洗尿片的滋味,再陪着孩子好好的活一遍。”
“是啊是啊,哎,要说,这养孩子的时候,还真的很累,这起三更睡半夜的,想起来那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孩子小小的,软软的,哎呀吗啊,当时……,你不知道……当时我家那小丫头第一次喊我的时候……那个感觉……啧啧……”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建国突然感觉很烦。
他也知道,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在劝慰他,他们都是好心:他们和她们,不断的提起孩子的这个话题,一遍遍的提起,不断的用话语去带着他回忆,去努力的勾起他对曾经的那些美好生活的回忆,努力的让他提起生活的勇气。
一遍遍的给予他刺激,一遍遍的在他的伤口上拂拭,刺激着他去习惯,去适应这种痛苦。
用一种类似治疗过敏类疾病中的,那种不断小剂量接触过敏原,不断消耗抗体,最终达到对过敏原不再敏感的脱敏疗法来帮他建起对女儿离去的抵抗力。
但是,他还是感觉很烦。
他很累。
几天的不吃不喝无知觉的活动,加上心底巨大的悲伤……
他很累。
也很烦。
他抬头。
窗外,依然是狂风暴雨。
那个缓缓的山坡上,通过雨水肆虐的窗户,他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
那是女儿的新家。
以后,想看她,就只能来这儿了。
她,再也不能和自己一起,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咯咯的笑着扭来扭去的骑大马了。
她……。
“……”他想说话。
可是,没有声音。
喉咙像过了火的土地,干涸,龟裂的一块块的。
他努力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喉咙里没有一丝的湿意。
但,好歹,僵硬咬合在一起的部件,开始艰难的运作了。
努力……张嘴……
“我想下去。”嘶哑的声音在喉咙里响起,如果,这个声音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说出来的,林建国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那啥……你说啥?哎哎,都别吵吵了,建国说话了。”
“啥?啊,哎哎,那啥,都别吵吵了,建国说话了,听听他说啥。”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建国说话了,听听他想说啥。”
乱哄哄的车里,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嗓子里,干涸的土地,仿佛露天的煤矿一样,着了火,干的难受。
艰难的挤出一点唾沫,使劲的咽了。
仿佛,在烈火上撒了一瓢水一样,火焰猛的蒸腾的喧嚣了起来。
嗓子,更难受了。
“我要出去。”字,一个个的被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沙哑的难听。
“啥?”
“啥?他说啥?”
“没听清,好像说是想干嘛。”
“他想干嘛?”
“不知道哎,这大风大雨的,他又这个样,想干啥?”
人们围在林建国的身边,很热情的猜测着林建国的想法,大家伙都很热情的想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