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此时天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观看的人群慢慢散去。
倾城缓缓走上斩台,抱着景安身首异处的尸首大哭,“其实一切正如你所说,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从未走远。只是你爱得太深,忘了我就是我,不是别人。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欠我那么多还没还,我有让你走了吗?景安,你欠我的,你来世都还不清,只是如果有来世,我们再也不要相识。”
哭过笑过,伤过痛过,爱过恨过之后,倾城又一次抱着琵琶站在舞乐坊的大门口仰望。
是的,舞乐坊已经重修好了,甚至比以前更富丽堂皇了。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景安的离去,而变得平静。在这场该不该爱的战争之中,所有人都变了,唯有整座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与喧闹。而倾城,又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感慨过后,倾城再次微笑地走进去。
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倾城又像往常一样戴着面纱在台上演奏琵琶曲。
而琵琶曲还是一样的悲伤凄凉,听了让人想哭。
台下依旧宾客满座,同时议论纷纷。
“有人说,倾城姑娘弹出这样的曲子,是因为她有故事,琵琶会说话,你们听出来了吗?”
“我是听不出来,不过今年的状元,不就是因为听出来了,使得母子都人头落地的吗?”
“所以这琵琶曲中的故事和情感,还是不要听出来的好。”
“这琵琶哪有这样的魔力,依我看,这倾城姑娘就是个不祥之人,我还是赶紧回家吧。”起身离开。
“我也想保命,先走一步了。”
……
众人像怕鬼一样,纷纷起身散去。
最后只剩倾城一个人,依旧面带微笑地弹着琵琶。
幽怨的琵琶声在空荡的大堂里回荡。
千出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琵琶声虽续,但人分飞,难再续,孤独终老无知音。一场琵琶语引发的痛,是弹的人有责,还是听的人有错,又或是老天的故意捉弄。在贫与贱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琵琶有情,还会哭,若人无情呢?那再听那片杂乱无章,起伏不定的琴声,感受虚无缥缈,变幻莫测的人性。
华丽的宫殿中,帐帘之内,传出悦耳动听的琴声。
一位名为珍珠的侍女端着茶水进来,掀开帘子。
帘内抚琴的正是一个略施粉黛,风韵犹存,妃子装扮的女子,名为霜雪,号雪妃娘娘。只见她的抚琴动作娴熟优雅。
“娘娘,你要的茶。”
雪妃停了下来,“珍珠,听说皇上出远门了?”说话不紧不慢,真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是的,听皇上身边的小李子说,皇上此去要南下巡视,微服私访,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十天半个月?皇上不在的日子,怕是这后宫又要热闹了。”雪妃不忍感慨。
其实热闹成怎么样,好像也不关她们飞雪宫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雪妃娘娘一直与世无争,不与那些妃子贵人们争斗。因为她很清楚,争又能怎样,斗又能怎样,在这后宫之中,只会有人输,不会有人赢。也正因为她看得开,所以皇上的枕边人之中,也就只有她过得最舒坦。
不过雪妃并不觉得自己过得舒坦,每次看到她们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争个你死我活,每次要么有人伤,要么有人死,甚至还有人疯,同为姐妹一场,又怎能不心疼。雪妃就是这样的心地善良,她的菩萨心肠是全天下都知道的。
雪妃缓缓站了起来,很是无奈,“善良又能怎样,在这女人的战场上,除了置身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娘娘夜深而不睡,在这抚琴也是在烦恼这个?”
“怎么,是不是琴声吵到你们了。”雪妃关心起来。
珍珠会心一笑,“没有,这琴声好听极了,真没想到,娘娘人那么好,琴还能弹得那么好。”
其实这不过是雪妃一时兴起,随便弹弹。
“我听说,当初皇上对娘娘动了心,也正是因为听了娘娘的琴声,莫非娘娘深夜弹琴,是在思念皇上?”珍珠八卦起来。
雪妃笑笑,“不管是人或琴,都只不过是他一时贪图新鲜的玩意罢了。”
“娘娘别这么说,皇上还是很疼爱娘娘的,不信的话,到时候皇上回宫,第一个来看的人肯定是你。”
雪妃抿了一口茶,“他还是去看那些有需要的人吧。”
其实雪妃口中的那些需要的人,这霸道恶毒的皇后肯定就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