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那个压着万千悲乱给他操办后事的人会不是苏小年,苏小年没了内力,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可能,换成哪一个重要的,苏年都会撑不住,所以才会是她,她自己倒下。留下的人太痛了,在这之前他怎么挽留都被许期留在了原地,在这之后他想挽留都挽留不了地又被留下。
不知道释放了多久的情绪,又不知舒缓了多久,秦冷才站了起来,不免想到许期,许期这个人向来只要想稳下情绪就能很快平稳下来。
风打在刚哭过的脸上,冷又刺,秦冷原路返回苏府时,云深靠在府门外的柱子上,看到他才直起了身,“怎么在外面等着,不冷啊?我就是出去通通气。”
秦冷的声音有点嘶哑,云深的视线落到秦冷红肿的眼睛上,依旧闷声嗯了一声。
“行了,我没事,进去吧。”秦冷拍了一下云深,“去看看苏小年。”
“秦哥,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真没事。”
秦冷往灵堂院子过去的步伐越来越快,云深只能跟在后面。
于是,场景就变成了如今秦冷和苏权白面面相觑,秦冷坐得端正,云深在一边也站得端正。
他们过来之时刚好碰上苏权白和沈镜过来,在一边看着两人烧纸点香,安静的能听到火被风吹动的声音。
苏权白扶着沈镜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两人看向了秦冷和云深,沈镜拍了一下苏权白的手,然后苏权白就招呼侍从将沈镜先送回去,等人离了院子,苏权白才看向秦冷和云深。
“辛苦阿冷了。”
苏权白的声音没有嘶哑也没有低沉,只是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一边的云深一听就红了眼。
秦冷努力平复着情绪,扯了下嘴角,“苏叔,没有,不辛苦。”
云深睁大着眼睛等眼泪干在眼眶里才侧回头看向两人,秦哥估计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眼眶比吹红的脸还要红,现在压着情绪说着话,别提有多可怜了。
苏权白抬手想拍在秦冷肩上安慰人,手却迟迟没有拍下,抬了一下头手才落到秦冷肩上。
秦冷刚才说完话后就低了头,没注意到苏权白的动作,以至于苏权白的手落到肩上的时候,秦冷条件反射身体一抖。
两人对视上,一人眼里带着惊吓,一人眼里带着惊讶。
苏权白快速收回了手,“被吓到了?”声音低缓了不少。
看着全程的云深一时悲欢交加,大家要疯的话,他估计是最先疯的那个,极致悲伤下他还能有欢,情绪被极限拉扯。
秦冷呆愣摇头,将想脱口而出的‘只是太突然’咽下,这么说不就等于是自己被吓到了?果然最近脑子不太灵光了,过于迟钝。
苏权白点头,看向一边的绿丛,透过绿丛,目光悠远,“我听下面的人说了,是阿冷在一手操办年年的后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很抱歉的是刚才才注意到你的累,你不比我们轻松多少。
阿冷,实话说,我现在说不出来将后事的安排接手过来,我很抱歉,我确实没有这个精力,……阿冷,如果坚持不下去,就交给年年他们的人来办,你不要熬坏了身体。”
“我知道的,苏叔,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倒下,也不会让丧事出什么事的,……苏叔,你和……沈姨,注意身体。”
“嗯。”
苏权白和秦冷坐了会才起身,转身看向秦冷和云深,“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注意身体。”
“嗯。”
“好。”
苏权白点头,转身离开。
穿过院子,余光一直定在绿丛上,心里的无力和悲戚直冲头顶。
他这一生,不知道在活些什么。到最后,连自己女儿的后事都操办不起来,身边能拜托的人也只有女儿生前的兄弟好友,能让他拜托出去的、他的好友已经不在了。
早就不在了。
现在他唯二还有的,就只有沈镜和许期了。
一路到自己的院子,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后进院子之时,只有红和干涩。
院子里,沈镜和许期坐在石凳上,侍从丫鬟在不远处站着,处处只有风声,风吹过干枯的树枝,吹过青绿的丛木。
许期听到声音转了一下头,看到苏权白站起了身,沈镜猜到是苏权白,没回头也没说话,等到苏权白坐到她旁边,沈镜才将视线从青色上收回,抬头看着许期,“小期,坐下吧。”
苏权白拉起沈镜冰冷的手,“坐下吧。”
许期坐下,抬头看向两人,三人沉默了许久,就像苏权白还没过来之时一样,许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沈镜的手被暖得温热,苏权白看向许期,许期几次想开口都没说出话来,“小期,这个天虽然不下雪也不下雨,但毕竟是冬日,也挺冷的。”
许期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声音嘶哑的厉害,已经完全要听不出本音了。
沈镜一听,心就越发的苦涩,鼻眼狠狠一酸,但她实在没精力去说些什么,只是手上拉了下苏权白。
“我是能等你开口说那些话的,只是你自己的身体受得住吗?小期,……不要到最后,你的身体也垮了,”苏权白声音哽了一瞬,“……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朝中不可能只靠着亲王。”
有些话,大家明明知道不需要说的,但还是要说。
苏权白抬了抬手,许期刚想说的话又卡在了喉间。
“小期,不要……来和我和你师娘说对不起,我们不用,你也没有做了对不起谁的事,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后果什么样我和你师娘都接受,到后面你也会接受的不是吗?
我知道,这段时间,谁都会很难过。……但苏年已经走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过好以后的生活,过好以后才是年年想的,如果可以,你们都把她忘了吧,……”苏权白哽了很久,
“别一直把这个伤口只是摆在那里,让它无法愈合,如果在要忘记年年的时候需要忘些别的,也将许……”苏权白停了一下,到如今他也不想劝人忘记仇恨了,许期都走上这条路了,就是没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