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赵传胜之死 赵传胜在医院里又住了几天，就要求回家。赵兴隆和赵兴强对医院也不再有任何指望，就把他送回了家。

他住了两次院，做了一次手术，本想能把肋下疼痛的毛病治好，可多了一处伤疤，受了一场大罪，挂了很多吊瓶，花了很多钱，还是没把病治好。他失望的回家了。他对治疗不再抱任何的希望。

疼痛还在继续，他明白自己正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他回家后，老伴见他生活能够自理，以为他的病治好了。

他的身体日渐消瘦，饮食也越来越少了。到后来竟然卧床不起了。孙成梅的父母，刘薇的父母，周川的父母，还有李海平的父母，都去看望过他。同村的很多和他们关系不错的人也都去看望他。

这天，他的两个侄子也去看望他。赵传胜见两个在外地的侄子大老远来看他，就想坐起来和侄子说话，侄子忙扶他躺着，他不肯，挣扎着要坐起来。老伴见他这样，就来扶他。赵传胜冷冷的说：

“这些天来，你什么时候扶过我一次。现在，有人来了，你拿什么样子？”

老伴被他当着别人的面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没脸，气呼呼的转身就走。边走边说：

“我伺候的不好，从明天起，你叫你那些儿女来伺候。我自己腿疼，还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倒嫌我伺候的不好。”

这吵了一辈子的老夫妻又吵了起来。

以后的日子，他们愈吵愈烈。到后来，赵传胜的老伴就搬到外间去住了。赵兴隆、赵兴玲和赵兴强经常去看望他们。赵兴强就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日夜照顾赵传胜。赵传胜的身体渐渐不行了，以至于经常拉尿在裤子里。赵兴强就把他的衣服、被褥拖到附近的小河里去洗。

赵兴玲每次来看父亲，都觉得母亲对父亲不够好，她从小和她父亲比较对脾气，见她母亲和父亲争吵，背着赵传胜的时候，埋怨她母亲：

“妈，爸现在病得这么厉害，你应该对他好一些，你怎么还和他争吵，惹他生气呢？”

“是我要和他吵吗？明明是他找茬和我吵嘛！”

“爸现在病着，心情也不好，他说了不好听的，你就当没听见。不要总吵了。”

“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就好了？他病着，我难道就没病？我天天腿疼，我还需要人伺候呢？你们怎么就不替我着想呢？我伺候的不好，你们来伺候好了。”

“妈——”赵兴玲叫了一声，觉得自己无力说服母亲，就不再说了。

赵传胜出院回家两个月后，全身渐渐变得骨瘦如柴。他每天靠服用吗啡来止痛，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用，后来渐渐的止不住疼痛了。他每天在病痛中煎熬，真是度日如年。疼的实在不行了，他就想，这么受罪，还不如干脆死了，死了就可以解脱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老天似乎要让他尝尽人生的痛苦。他在百般痛苦中，就是咽不了那口气。

他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更加惦记赵兴琴。周川经常打她，如果自己还在，赵兴琴好歹有个依靠。赵兴隆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和赵兴隆、赵兴强说：“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们一定要给你大姐撑腰。她生性胆小老实，又被周川打怕了。我最惦记她了。唉，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俩一定要帮她。”

赵兴隆和赵兴强都答应着。

赵传胜又看着赵兴隆说：

“兴隆，现在我住的房子归兴强。你结婚时候的那老屋归你。我这样分，也知道对你不公平。可你是哥哥，又有好的工作单位，什么都有保障。我也知道你不会和兴强去争。可我怕你心里不平衡。不管什么时候，兄弟俩都要团结互助。还有，就是要孝敬你妈，你妈脾气不好，身体也不好，多年来也没享什么福。你们一定要孝敬她。我见过许多人家，本来兄弟姐妹关系很好，等父母死了，却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其原因就为争夺那点遗产。所以我立了份遗嘱，在你妈那里，等我死了，你们按照遗嘱上写的把遗产分了。”

赵兴隆和赵兴强兄弟两个含泪答应着。

赵兴隆回家之后，把遗产分配的事情告诉了孙成梅。孙成梅非常生气：“好房子归他们家，结婚时也是他们花的多。去外地看病都是你带着去看的。你是不是他们捡的？怎么好事就没有你的份？接下来的日子，就叫赵兴强照顾好了。我们不管了。”

赵兴隆心里显然也觉得不平衡，也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赵兴隆回去看过赵传胜一次，见赵兴强正在洗赵传胜大便的衣裤，他谎称还要上班，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天下午，赵传胜疼痛更加剧烈了。他满床打滚，老伴知道他不行了，就叫赵兴强通知他哥和他姐。赵传胜的老伴找出送老衣服，赵兴强给他换上。此时，赵传胜已经痛得要命，他全身挣扎着，用头往墙壁上撞，赵兴强忙爬上床拦着。赵传胜又一滚，滚落地上。他双手使劲的捶自己的胸膛，赵兴强又赶忙下床抱他。他身子使劲一挺，把头又撞到门上。此刻，他痛的只求速死。赵兴强看到父亲痛苦成这样，难受的流下了眼泪。赵传胜不停的挣扎，不停的翻滚，最后，挣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喘着气，睁着眼睛，手一动一动的。赵兴强为他戴帽子，他努力的将头往上抬了抬，赵兴强知道他心里明白。为赵传胜戴上帽子后，赵兴强就拉着他的一只手，一直陪着他。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赵传胜才睁着眼睛咽了气。

却说赵兴隆接到电话，告诉孙成梅。孙成梅说：“让赵兴强管好了。我们去呢？也不起作用，他该死还是死。况且，我们去也没有地方住。”赵兴隆听说，也就没有去，在家搂着孙成梅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赵兴玲接到电话后，想到李海平在外地，女儿没有人照顾，也就没有去。赵兴琴也没有去。

赵兴强见赵传胜咽了气，他哥哥和姐姐还是没有来，只得又打电话通知他哥和他姐。。到七点钟的时候，他们才都哭哭啼啼的来了。赵传胜的老伴用手把他的眼睛慢慢的合上。

赵传胜死了，一切解脱了，他永远没有了烦恼，永远没有了痛苦。可是，他是睁着眼睛去世的，是因为对亲人们不舍，还是因为痛苦万分，还是…

赵兴隆通知本门人，本门人来后，又请他们给亲戚报丧。刘薇因赵兴强不在家，她就带着儿子在娘家。她娘家没有电话，赵兴强通知不到她。只得自己亲自骑着摩托车去接刘薇。

孙成梅知道刘薇因照顾赵传胜，大家都对她印象好。她要借此来诋毁刘薇。她对婆婆说：“打电话还不来，还要赵兴强去接，家里这么忙，还得去接刘薇。”

同村本姓的许多人都听见了。大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对刘薇的印象都不好了。多亏刘薇的娘家离赵兴隆家不是很远，四十分钟后，赵兴强一家三口都来了。

赵兴隆的姑、姨、舅及他们已成家的子女都来了。

赵兴隆单位很多同事也来了。

赵传胜原来所在的学校也送来了花圈。

赵兴隆的亲叔在门口记往来账目，侄子在院子里打纸，这些纸都是亲戚朋友带来的。女人们在屋子里忙着缝制孝衣，还有一些本门的女人在帮忙做饭。

来的亲戚们进门就哭号，在棺材边守灵的赵传胜的子女和儿媳忙起身相迎。来的人到棺木前跪下烧纸，磕头。赵兴隆、赵兴强、赵兴琴、赵兴玲和孙成梅、刘薇忙跪下给磕头的人还礼。

整个院子里人来人往，感觉乱糟糟的。此时，天空阴沉沉的，不久又飘起了细雨。人们哭丧着脸，走在满是泥的院子里。按风俗，死者的子女、侄孙辈要按时辰放声嚎啕大哭，所以，悲哀的嚎啕声时不时的飘荡在院子里。赵传胜家，笼罩在一片悲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