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瞬间却可以做下许多的事儿。
譬如说:墨荻可以抽出手中的长剑,并且打出一个砍杀的手势......
一时间席上有八个人掉了脑袋,他们的眼睛圆睁,充满着疑惑和惊慌,在头颅与身体分离的一刹那,他们似乎还在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献血如喷泉般涌动出来,溅落得到处都是,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云庭”之内。
国王墨摧拔似乎对着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丝毫不显慌乱。
这时才缓缓地抬起眼帘,轻咳一声,又“咕噜”一声咽下一口痰水,撇撇嘴,居然笑了笑,埋怨道:“你们的话总是太多了,让人听了厌烦......”
他扶着椅柄站起身来,有些佝偻着腰,他努力挺直着腰板,冲着墨荻投去赞赏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打了一个手势。
墨荻服侍君主多年,早已心领神会,他大手一挥,随行的武士拖起几具尸首,用剑挑起首级,一言不发地走出云庭。
墨摧拔深吸口气,掸了掸衣袖,原本混沌不清的眼神中突然精光四射。
这才是昔年纵横战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墨摧拔的气概。
一个人若是权势在手,无论多么猥琐的人总会彰显出独特的气场让人肃然起敬与心生畏惧。
墨荻瞬间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四周,他不由得跪拜在地,将脑袋低低地垂下。
墨摧拔干笑几声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们中间有人想要造反......唉!我若不杀了他们,岂不是纵容他们坏了自己的名声......”
墨荻听在耳中,心间不由得一颤,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墨摧拔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杯子,瞟了墨荻一眼,悠悠懒散地说道:“如今他们都已经功成身退,再也不用劳心费力地讨论国家大事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墨荻低头大声道:“陛下仁慈宽厚,所虑极是。”
墨摧拔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墨荻呀墨荻,我知道你心中定然会责怪我心狠手辣、屠戮功臣,不错,这些人当中确有几人也曾立下汗马功劳,也曾是铮铮铁骨的战场悍将。”
他的脸忽然变得黯淡下来,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然而岁月催人老,老的不但是人,还有曾经叱咤风云的心,他们如今只想着苟且安生,即便巨人环伺在侧、蠢蠢欲动,他们想的也只是委曲求全、一味地忍让,我们雪墨家族的使命绝对不能断送在这些人的手里。”
墨摧拔手指着一地的血渍,大声说道:“他们的万丈雄心早已如若枯槁,如今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也能争论不休,我宣召他们过来商议讨伐巨人国度的大事,他们却能为了田产、地赋和女人而互相责斥嘶骂......”
墨摧拔忽然像是短了一口气似的,颓然坐在王座上,自顾自地苦笑连连,长长地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
“昨日禅机院的长老......”
墨荻截断他的话,继续说道:“禅机院的长老们禀告陛下,陛下只有三天的活命了,劝告陛下早作打算,陛下一直所属意栽培的墨小白王子尚在连环三城驻军守备,昨日陛下飞鸽传书,想必是命王子小白速回白云城继承大统之位吧!”
墨摧拔竟然点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王子重返宫城,由你辅佐左右,你愿意帐下听宣,为新主摧城拔寨么?”
墨荻长伏不起,连磕三个响头,垂泪道:“陛下厚爱,墨荻万死难报,必当赤胆忠心辅佐新主驱逐外患。”
墨摧拔略显疲倦地合上双眼,低沉的嗓音萦绕在云庭之上。
“我已为他清除了障碍,只是后患未绝,一切全要依仗着你了,我生平的愿望,就是将所有巨人驱逐出东海平原,南下灭了五国,一统天下,可惜......可惜神主此时召唤,实在是无可奈何......”
此刻一抹阳光由宫门缝隙中投射进来,映射在一滩血迹上面,墨摧拔轻轻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再多说话,缓缓走到王座前,小心翼翼地坐下,轻轻地阖起双眼。
墨荻伏拜良久,不见君主说话,这才起身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云庭。
门外两名武士走上前来,墨荻轻声问道:“飞鸽已截,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陛下身边的心腹死侍,一个也不能漏下。”
左边的武士面显惊慌,嗫嚅道:“陛下身边的侍从好像少了一人......”
墨荻怒极,沉声道:“是谁?”
右边的武士道:“此人名叫羽徒,原是宫城内负责膳食的士官,三个月前刚刚提拔为死侍。”
墨荻不由得眉头紧缩,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略一沉忖道:“绘出此人画像,命墨昭然亲率三百骑兵,前往连环三城的路上沿途搜寻,务必将此人擒获。”
两名武士诺然领命而去。
墨荻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扭转头看看云庭的宫门间隙,里面的王座上隐隐地坐着墨摧拔,只不过身子斜斜地躺着,似乎已经沉沉地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