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谈不上，就是人都要死了，没那么多恨了。

沈依依紧握着老江的手，泪水不断往下流。

“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治疗。”

老江带着氧气面罩，面色灰暗，气若游丝。

这时候他眼睛都看不大清了，颤巍巍抬手摸上沈宝儿的脸，抹掉她的泪。

又很快有新的泪水落下。

“宝儿，别哭，这都是爸爸该受的。”

隔着面罩，老江微弱的声音闷闷的传出。

沈依依用力摇了摇头，哭的说不上话来。

“这是老天对爸爸的惩罚，爸爸呀，罪孽深重。”

“爸……”

老江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死了，倒了两口气赶紧说遗言。

“爸爸这辈子没什么能耐，还做了很多错事，干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带你回家。”

老江眼睛只能模糊看到影子了，手掌凭感觉落到沈宝儿的秀发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像是小时候那样，满是安心。

刚回来的时候，沈宝儿总是被噩梦惊醒，沈依依还没赶回来，老江就没日没夜的守着她。

每次惊醒都有老江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拍着，沈宝儿就能重新安稳的睡过去。

沈宝儿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不断的抹掉阻挡视线的泪水，泪水又很快盈满眼眶。

“爸爸，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老江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

“爸爸不配，爸爸甚至不配父亲这个身份。”

“没有哪个父亲会卖掉自己的女儿，那不是父亲，是禽兽。”

他还是选择说出实情，他相信，沈宝儿在十几年家人的爱的滋养下，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去消化这个消息。

或许以沈宝儿的聪明，早就知道了。

果然，沈宝儿说，“爸爸，我早就知道了，爸爸不是又把我找回来了。”

“我也觉得爸爸真的太坏了，狠心卖掉我。”

“我也想恨你，可是，爸爸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你。”

她不傻，妈妈和外公外婆对爸爸的态度，以及爸爸面对她时的歉疚，她早就有所猜测。

但就像她说的，爸爸对她太好，好的她没有办法恨。

“你已经丢掉我一次了，又要丢下我第二次吗？”

老江的心里鼓鼓胀胀，满是酸涩。

“宝儿就是聪明，爸爸只要一想到自己犯下的错，就没有脸面对你。”

“你能给爸爸机会守护你长大，爸爸此生无憾了。”

“就当爸爸是个自私鬼，只想着自己舒服。”

“宝儿，你还有妈妈，有外公外婆，有许多朋友，以后或许还会有携手一生的爱人。”

“即使我不在，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人总要面对离别，这个时间或早或晚，爸爸只不过帮你提前演练一下。”

“爸爸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

“宝儿，你要幸福啊……”

老江努力睁大眼，想要再看清沈宝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