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制盐麻不麻烦,这点他还真有些发言权。
他在王府的时候研究过几种常见的制盐方法,说实话没有一种是简单的,他当时拿着盐石鼓捣了大半个月,最后只弄出一小勺勉强算是能吃的盐,而且品质完全比不上官盐。
“你说的这些怕是更难办,先不说从什么地方增加税收,就是制盐本身也真的不容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池州的云烟城?”
云澜摇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云烟城临海,朝廷有三成的盐都是出自云烟城,我曾经到过云烟城,远远就能看到黑烟丝丝缕缕的直冲天际,城内外都没几颗树,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这是为何?”云澜不解。
“烧盐啊,海里盐多,只要把多余的水煮干,不难从中提取出盐来。”
云澜恍然,“所以那黑烟就是大量烧柴导致的?”
宋斐然点头,云烟城的荒芜与繁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带给他无比的震撼。
他在云烟城只逗留了几日便离开了,实在是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焚烧木头的气味,难闻不说,时不时的还有黑灰从天上落下。
云澜皱着眉,“若是这么一直烧盐,那云烟城的木头怕是完全不够吧?”
“我去的时候,城外有一大片白地。看来云姑娘也想到了烧盐的弊端。”宋斐然苦笑着,“只是这盐烧起来容易,想要不烧就由不得他们了。”
宋斐然和齐玄知都曾感慨过云烟城,一直这么烧盐不是个办法,可朝廷不能少了这三成盐,否则定要出乱子。
云澜听明白了宋斐然话里的意思。
盐在古代是国家管控物资,既然云烟城成为了产盐的地方,那这座城每年要产多少盐,有多少天要烧盐,就不是当地人能做主的事情了,否则满足不了上面的需求,抄家灭祖绝对跑不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宋斐然才又开口。
“说起来刘氏在衙门招供,她说购买私盐是为了一年一度村里的祭祀宴席,云姑娘了解这个情况吗?”
“村里确实有祭祀宴席,就是每年春耕的时候,为的是祭祀土地神和祖先祈祷今年大丰收。”
“那如今你们村里的祭祀宴席是由来的操办?”
云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指了指自己,“今年村长说让我来做宴席的主厨。”
宋斐然:呃……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哪怕云澜只会这一道蛋炒饭,但就凭这道菜的品质放到京城那也是顶级的,有得是达官显贵愿意聘请她成为自家府里的厨娘。
如今刘氏不成了,村长肯定要再找人,云澜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嘛!
云澜见宋斐然脸色变幻,赶忙说道:“宋大人放心,刘氏为了贪墨宴席银子这才买了私盐,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毕竟我父亲是个秀才,而我弟弟过两年也要考科举呢。”
大魏朝在某些律法上,其实延续了前朝的法典内容。
比如刘氏这样的,结案后最大可能是被流放发配,而她家从她这一代开始,往下数三代的儿孙都不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犯了再严重一些的罪行,甚至会导致所有子孙后辈都不能参加科举。
这在以士大夫为上层阶层的大魏朝,是非常严厉的处罚。
这等于断了这一户通过科考改变命运的可能,除非某一代子孙突然暴富,而朝廷又出了捐官的政策,否则最多也就是当个有钱的商贾。
在大魏朝商贾的地位虽然比前朝要高一点,但仍旧是徘徊在中低层,备受歧视。
“云姑娘毕竟是静仪师太的弟子,人品是值得信赖的。”宋斐然笑着摆了摆手。
“另外,关于野猪……”
云澜转头瞟了一眼猪圈的方向,今天她早上去喂食的时候,那野猪的模样看着是真把这里当家了,而小母猪似乎也感觉到野猪没有多大威胁,甚至都敢跟野猪抢食了。
“多谢宋大人关心,那野猪应该是想在我家当家猪了,我听说野猪和家猪繁殖的小猪,个头大不说,身体还特别强壮,在集市里能卖个好价钱。”
宋斐然听明白了云澜的意思,施施然起身,“既然如此,那就不继续叨扰了,云姑娘若是发现私盐的线索,可以到县城衙门找我。”
目送着宋斐然离开,云澜只盼望着这家伙少来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斐然这次来的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