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请来了大夫,大夫说,人没事,就是急火攻心,气血郁结,开了几服药,让静养。
可何雨水知道,她哥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在后厨说一不二,在院里横着走的傻柱,死了。
死在了今天下午。
“哥,你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何雨水端来一碗粥,声音里带着哭腔。
傻柱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那碗粥,沙哑地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这粥,有什么价值?”
何雨水愣住了。
傻柱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张床,这个桌子,这口锅,这个我……我们,有什么价值?”
“雨水,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价值,能让何顾问,不把我们当成垃圾?”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恐惧。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失声痛哭。
前院,阎埠贵家,同样亮着灯。
阎埠贵也被三大妈和儿子们,搀扶回了屋里。
他没有像傻柱一样崩溃,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枚金戒指,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想了一整夜。
想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再去看那枚金戒指,而是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摞摞的旧报纸。
从《人民日报》到《红星报》,他一张一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地看。
他要把跟“轧钢厂”,“技术革新”,“工业”有关的所有报道,全都找出来。
他要知道,何为民到底在做什么。
他要知道,那个能让王副部长都请教的“特别技术顾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懂技术,但他懂文字。
他要从这些文字的蛛丝马迹里,找到那个该死的,“价值”的答案!
他阎埠贵,算计了一辈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算计者的光。
第二天,整个四合院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那种人人自危的恐惧,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平静。
院里的人,见面不再打招呼,只是匆匆低下头,错身而过。
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会暴露自己的“没有价值”。
傻柱没有再寻死觅活,他只是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他的那些锅碗瓢盆。
他把那口炒了二十年菜的铁锅,用刷子,用砂纸,来来回回地打磨,直到那口锅,亮得能照出人影。
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交代在这口锅上。
阎埠贵也没有再唉声叹气,他把自己锁在屋里,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一堆报纸和笔记本,像一个备战高考的学生,疯狂地研究着什么。
而秦淮茹,依旧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她默默地去轧钢厂,默默地走进那间臭气熏天的厕所,拿起工具,开始清理。
她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