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的倒台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都要彻底。
他不是被免职的。
他是被所有人的口水和那本即将上报的“黑材料”活活淹死了。
当晚,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墨绿色大黑板就被人推倒了。
是谁推的没人知道。
也可能是每一个人。
黑板倒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为一个短暂而又荒唐的王朝敲响了丧钟。
上面那些用粉笔写下的“+1”“+2”“—1”,那些记录着每个人卑微、挣扎、算计的数字,在尘土中变得模糊不清。
一个时代结束了。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之后的真空状态。
没有了积分。
没有了管理员。
没有了每天逼着你去做什么的规则。
人们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没有了往日那种争先恐后、扫帚与抹布齐飞的“繁荣”景象。
地上有落叶,没人去扫。
水池边有积水,没人去管。
那种被积分驱动的虚假的“集体荣誉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缩在自己家里,透过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失去了“王法”的院子。
他们在观察谁?
他们在观察那个新的“王”——棒梗。
然而,棒梗让他们失望了。
他没有站出来宣布一个新的秩序。
他甚至都没有再出现在院子里。
他就像一个引爆了核弹就悄然离去的刺客,把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猜忌和混乱的权力真空留给了所有人。
他越是这样,人们就越是恐惧。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阎埠贵家。
三大爷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一夜没睡。
他想不通。
他明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他明明是这个院子的“王”,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他想到了棒梗那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表情。
他打了个哆嗦。
那不是一个孩子的表情。
那是一个天敌的表情。
“都怪你!都怪你!”三大妈坐在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他,“我早就跟你说,别太张扬!别把事做绝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里子面子全丢光了!以后这院里咱们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阎解成也在一旁唉声叹气:“爸,这下可怎么办啊?那个报告真的会送到何顾问那里吗?要是送上去了,您……您会不会被厂里处分啊?”
“处分?”阎埠贵惨笑一声,“那都是轻的!我这是……我这是辜负了何顾问的信任!是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
他比谁都清楚,何顾问那种级别的人最恨的是什么。
不是你能力不行。
而是你把他的信任当成了你作威作福、中饱私囊的工具!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就在院子里人心惶惶、阎埠贵家愁云惨雾的时候。
“轰隆隆——轰隆隆——”
那熟悉的、带着无穷威势的摩托车轰鸣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