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谢矢的事情,她问过几次皇帝,皇帝都不肯提起,反而是和程侯爷程知劲,越走越近。她信里说,第五曾几次说起,谢矢在军中威望,比沈稳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萧书仪不知道此次谢矢失踪之事,是何人所为,但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一对君臣。
毕竟要夺谢矢的将军位,做的急切又立不住脚,从头到尾都透着奇怪。
可又早有可循。
原来萧书仪请陆成进太平宫,偷的就是谢尤在最初进中州的时候,曾经带进过宫,又离奇失踪的赵家明珠。
明珠丢失的那一天,皇帝遇刺,谢尤差点被第五箭阵所杀。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遥远的事,谢尤从没连起来一起想过。
她在一片桃林前住了脚,这里已经到了地势偏高的地方。两面湖光潋滟,绿洲葱翠,宛如由水中浮出,倒影明如照镜。
站在仓湖边,谢尤望着对面在升起的薄雾中逐渐清晰的揽月楼的屋檐,她不知道这阴云几时会散去。其时远处尽为烟霞所掩,绿洲之后,一片茫茫,不复知是山,是湖,是人间,是仙界.画画之难,全在画此种气韵,但画气韵最易莫如画湖景,尤莫如画雨中的湖山,能摆得住此波光回影,便能气韵生动。
忽有一人静悄悄的站在了她的身边,谢尤先看到的是一双干净的黑靴,在这个雨天看起来倒是很不常见。而后她顺着那人的墨色袍子慢慢看了上去,直到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赵公子。”谢尤招呼道。“我想事情,走的快了些,忘了公子。”
“谢姑娘,雨停了。”赵约手上提着一把青骨伞,面含笑意,谢尤的伞垂下来的时候,几乎以为头顶那干枯的树枝仿若被春风一拂,能嗅到青草萌芽的气息。
她道,“雨停了,我该回去看看苏先生回来没有。”
“苏南?”赵约似乎是知道的。
谢尤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道。“不错。”
“听闻苏南在仓湖开揽月楼,便是为了收集天下武学,靖仓不传之秘,谢姑娘要拱手送人吗?”
谢尤沉声道。“比起哥哥的性命,这不算什么。何况靖仓武功并没有不传之秘。”
赵约没再说话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谢尤也沉默的伫立着,直到她听到身边人牙关打颤的声音。她终于转过了头。
“湖边很冷。”赵约见到谢尤看他,露出一个微笑。
谢尤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但她只说。“是很冷。”
“我有一个主意,能让我们都免受在寒风中等待。”赵约道。
“什么?”
“我相信表妹信里同你说过谢将军此次出事的利害关系了。”
“嗯。”
“要让谢将军脱离这种困境,只要给他一个可以被陛下拿捏的软肋即可。你看,谢将军妻子早亡,又无父母在世,唯一的妹妹,武功盖世,连风雨楼都闯得,更不必提他的师门兄弟,哪一个也不是陛下能轻易拿捏的。但如果有一个陛下能掌控的人,成为了谢家的亲旧,情况会变得十分不同。”
“我有剑在手,大不了和大哥回靖仓去,怕什么!”谢尤道。
“谢姑娘,你无牵无挂,但谢将军多少兄弟袍泽,他怎能轻易卸甲归田。”
“现在大哥生死不知,想这么多也是无用。”
“不然,我相信谢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与谢姑娘平安归来,只是到时候的事,便不是一个江湖人可以帮你的了。”赵约说来说去,都是要谢尤找一个帮手。
谢尤道。“我不愿做这些。”
赵约只是望着她,他不必说话,谢尤道心就软了下来。她见不到苏南,怀里的册子和行军图都沉甸甸的,她耽误的日子越多,大哥越是希望渺茫。
“赵公子会看行军图吗?“谢尤问这句话的时候,只是突发其想。她知道赵约是赵家儿郎里唯一不懂军事的儿子,不然也不会在只剩他一个的时候,赵家昔日部下都转归了齐瀚将军所有。
她眨了眨眼,已经偏过头去。
“会看。”赵约道。“我知道太元山匪的山寨在何处。”
谢尤窦的一下转了过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怀里的东西瞬间变得轻飘飘起来。
可怜谢姑娘如今不知道,什么巧合,都不是巧合。
她迫不及待的把怀里的行军图掏出来,递给了赵约,凑在他身前和他一起看。